朝雲文選

離經叛道是嗎？

辛辣聳動是嗎？

這樣的標題。

你不說﹐我也有這樣自覺。

但﹐so what？酷兒就是要「酷」﹐與眾不同﹐不然﹐怎配被稱作「酷」兒？

酷兒酷兒﹐何謂酷兒？

Queer﹐字典上的定義：奇怪､古怪的﹐心智失去平衡的﹐還有﹐同性戀。

沒錯﹐酷兒主義緣起於同性戀主義﹐之後延伸至所有異於「常人」的想象空間和思考行為。

嗯﹐先聲明吧(不然我怕消息傳回家我老爸老媽會昏倒)﹐雖然可能有些多此一舉：我不是同志。

我只是支持同性戀､支持所有在「愛」這個議題上真心相對的戀情､支持隨心隨性的率性､支持勇敢堅持自己的純粹信念的人們。

他們並不怪異﹐他們只是堅持﹐堅持於自我的不同﹐異於世上人們所能接受的常規常止。

與生俱來。

究竟是誰把Queer這個字翻譯成這麼活潑逗趣的「酷兒」﹐在台灣的文學史上已是不可考的歷史了。為什麼說是文學史？沒錯﹐「酷兒」一詞源自台灣文壇最特別最獨一無二的同志文學。

而我－－唉﹐不是同志的我但不知為何總對酷兒主義大力推行竭力歌頌？

原因就是在酷兒文學中那「如高峰冰寒地凍頻死之際昇起最美的幻覺般﹐潛進我的現實又逸出」的華麗境界。(不用懷疑﹐這句話就是引用了酷兒文學的代表作之一《鱷魚手記》裡的句子。)

我的酷兒主義－－或許該說是酷兒情結－－源起於文學。

如同我對生命中一切的一切﹐所有無可取替的熱愛﹐皆是源起於﹐文學。

言歸正傳。

酷兒主義。酷兒文學。

舉凡酷兒作家﹐似乎總和正統文學脫離不了關係。所謂正統文學﹐在這裡所指的是普羅文學獎得主､或是倍受推崇的非主流非大眾文學作品的著作者。除卻早期的白先勇等不談。(那時候的酷兒主義尚未成形﹐同志文學的主幹離不開悲傷愁苦﹐悲得令人心疼﹐少了一份憂鬱中特有的華美。暫且按下不表。)最先﹐我想說的﹐是領我「入門」的酷兒女教主(呵呵~我自己幫她封的)－－陳雪。

《惡女書》﹐異常妖美邪媚的華麗文藻﹐看來令人膽戰心驚的情慾書寫﹐原來女同的情慾橫陳可以不帶羶腥的純粹煽情艷麗。

情．慾。

撇開羞恥､迷惘､不安､壓抑､罪惡､一切一切的負面情懷。

單純而純粹的情．慾。

迷離而狂亂。

還有﹐幾乎要破紙而出的瑰麗詞彙﹐不可思議的文字排列﹐超乎理想的文體結構﹐每一句都是美﹐美到極限﹐難以抗拒﹐欲罷不能。

接著﹐是邱妙津的《鱷魚手記》。

我看《鱷魚手記》的時候是1999年﹐我高中畢業進入大學的第一年﹐邱妙津辭世第四年﹐我被鱷魚困惑囚禁的第一個冬天﹐找不到自己的「原型」。

殘忍的美﹐寒冷的美﹐悲痛的美﹐絕望的美﹐孤獨的美﹐讓人淚如雨下無可遏止難以釋懷的美。

《鱷魚手記》﹐就是這樣這樣的美。

美到了極至。

然後﹐就是我的沉淪－－

當時才剛上大學開始打零工的我﹐薄弱的錢包開始拼命往下瘦﹐省下午飯錢體重也開始拼命往下瘦﹐然後拼命跑圖書館､拼命砸錢跑書店(而且很多這類的書籍要特別定購才有)､拼命花錢買書､拼命看書。

看了我有生以來最多的酷兒文學。

之後有一次在網路上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學說：其實每個人﹐生下來都有同性戀和異性戀兩種因子﹐只是每個人的比重不同﹐再加上後天的因素﹐形成了一個人的性取向的分野。

不約而同；和邱妙津的「原型」論相對應。

我相信。

之後我看紀大偉的《酷兒啟事錄》－－我看的是UCLA東亞圖書館中的典藏版本﹐扉頁上還有紀大偉的簽名﹐看得我差點「毀書滅跡」﹐幾乎要把那張扉頁撕下來帶回家。後來在UCLA上中文課(騙學分的)﹐居然還碰到紀大偉的指導教授﹐課堂上教授說到台灣酷兒文學﹐聽得我就差沒跳起來搖旗吶喊大聲歡呼。(又離題了。^^lll)

紀大偉的《酷兒論》﹐徹底註解了酷兒主義：

酷兒是拒絕被定義的, 它沒有固定的身份認同。

《酷兒論》中提到了一個有趣的問題：第一種質問是: 中文的「酷兒」是「queer」的忠實翻譯嗎?

後又說：有人覺得酷兒並不貼切:「queer」在國外本來是用來罵同性戀的粗話,後來被同性戀人士挪用,可是「queer」的詛咒色彩並沒有在「酷兒」上頭充份還魂。此外,「酷兒」在台灣引發的酷炫想像, 也很難譯回原來的「queer」。

有趣吧？

酷兒這個名詞﹐從原本英文的極度負面﹐翻譯成中文之後轉了個身轉了個念﹐竟然多少變得有些正面了！(誰教我們生活在如此一個追求「酷」的年代？)

如果要我define酷兒﹐我自認不能。

但﹐一直以來總對自己在父母親友眼中的乖張偏頗﹐對此耿耿于懷深深困擾的我﹐在酷兒這個特立獨行的字眼上﹐終於找到了屬性歸依。

酷兒的字義並不狹窄﹐沒人說過一定要是同志才可以自認「酷兒」！

其實﹐說到底﹐酷兒思想所要表達的﹐只是一個詞彙：自由。

自由地爭取﹐為自己所深信不疑的信念､想法﹐勇敢地去實行。

為什麼要掩飾､醜化酷兒思想？

承認吧﹐每個人生下來都有一大部份的自己﹐懷抱著酷兒思維﹐只是我們不曾意識､不曾正視。

社會範疇將我們教育得太失敗(太成功？)﹐我們不敢脫離常軌。但為什麼﹐我們不能﹐一次﹐就一次﹐indulge ourselves。

自由。

不要去管那些教條規律､不要去管那些倫理道德。

徹底放縱。

隨心所欲。

不只是同性戀﹐但人生中總有一次﹐我們希望能夠不同﹐遠離常規﹐我行我素﹐與眾不同。

在那一刻﹐我們都將臣服於酷兒主義。

我的酷兒情結﹐從文學的美﹐到對自由的渴望﹐深深沉溺﹐不可自拔。從此﹐我和我的酷兒主義﹐密不可分。

不解之緣。

最後﹐想喊喊口號﹐隨便你們如何側目也好鄙視也罷﹐但這就是我的心聲：

酷兒萬歲！


(圖：陳雪的惡女書台灣版封面﹐我一直認為﹐是非常具有「酷兒」色彩的異色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