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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婷是隔壁王伯伯和王伯母的女兒。

小婷今年十二歲、獨生女﹐是王伯伯和王伯母年逾四十高齡才生下的寶貝女兒。

王伯伯祖上在台南一帶積了幾塊祖田﹐王伯伯賣了幾塊地、用這些錢將一部分的地改建成公寓租人﹐即使經濟不景氣﹐人還是要住﹐所以王伯伯和王伯母一直過著不錯的生活

平時王伯伯和王伯母寵他們家的這個小鬼頭﹐寵得是無法無天。

小婷是我們家附近一帶的麻煩鬼﹐大家對她是惟恐避之不及﹐深怕逃走得慢了﹐會被這個超級調皮搗蛋的破壞王逮著。被她的粗魯傷到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這個小女魔頭來個耍性子搞破壞﹐她一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是一陣又摔又扔的——哦﹐忘了說一件事﹐王伯伯和王伯母雖然有錢﹐但可是社區裡有名的摳門總冠軍。他們家的寶貝女兒破壞了什麼東西﹐他們絕對抵死不認賬。上回小婷把我們家樓下的小強的腳踏推進臭水溝裡摔壞了﹐王伯母就死命幫女兒抵賴﹐說沒證人證據﹐不能「誣賴」事情是小婷幹的﹐連一毛錢也不肯陪小強的。

總之﹐這王家就是這樣﹐也難怪社區裡大家都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特別是家裡有年齡相仿的小孩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小婷這小鬼﹐似乎看我很順眼。

雖然我已經是大學生了﹐但小婷就是喜歡按我家的門鈴跑來找我玩芭比娃娃、扮家家酒之類的﹐平常她到我這裡﹐也只跟我說話﹐見到我室友連招呼都不打。雖然我對這些小孩子的東西沒興趣﹐不過看在小婷還長得蠻可愛的份上、她也沒在我這裡惹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麻煩﹐我也偶爾將就著會陪她玩上一陣。

這也就是為什麼王伯伯和王伯母在去日本旅行之前﹐會特別買了一盒兩百塊台幣的水果禮盒跑來敲我家的門﹐拜託我在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多看照著小婷婷。

想想大概也是因為他們想省找臨時保姆或托兒所的錢﹐這才會找上我的吧?

不過既然王伯伯他們說好了﹐小婷自己放學會回家、肚子餓了會自己到巷子口買東西吃﹐我只要在有急事的時候發揮「敦親睦鄰、守望相助」的理念﹐幫忙一下照看著小婷、別讓她出亂子也就行了。

既然收了那盒便宜得要死兼酸得要命的水果﹐我也不好意思不答理這小煞星、更何況﹐那盒水果才送來一個晚上﹐已經被我的室友們搜刮一空了。

身為「隔壁和善的大姐姐」﹐我也會每天下課了先敲敲小婷的門﹐確定她回家了、一切安好。

一個禮拜下來﹐小婷沒出什麼事﹐只是破壞了一些社區裡其他小孩的東西被人追著打了一次﹐勞動我好言相勸把那些小鬼打發回家了、也就是還有一次她早上睡過頭了﹐跑來找我要求我騎摩托車載她上學﹐其他也沒太大的事。

後來有一天晚上我隔著大門聽到王伯伯和王伯母回家的聲響﹐我在準備考試沒空和他們哈啦﹐也就沒碰著面。

說也奇怪﹐這王伯伯和王伯母回來了﹐也從沒過來和我打聲招呼。照理說他們女兒麻煩(其實也沒啥麻煩的)了我一個禮拜﹐至少也該登門道謝﹐送個旅行紀念品來還是什麼的...不過後來我想到了﹐這兩個老傢伙是小氣鬼﹐八成是怕我跟他們要紀念品還是什麼的﹐索性從日本回來之後就給我來個躲著不見。

還真少見這麼小氣的一對夫妻!

王伯伯和王伯母從日本回來之後﹐我比較少在大樓裡見到小婷了﹐至於王伯伯和王伯母更別說了﹐躲我躲得徹底﹐三天了﹐我一回也沒見到他們。

大學生活最讓人懊惱的﹐莫過于期末考的那個禮拜了。

就在我準備期末考的那個禮拜﹐日子過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我正開了電腦放著喜歡的MP3、手邊放了一包蝦味仙乖乖和王子麵、額頭上綁著粗字體的「必勝」布條﹐努力和我的生物學大考浴血奮戰時﹐突然聽到一陣催魂似的門鈴聲。

嗚...沒看我正在和雙螺旋體上的蛋白質構造大戰三百回合嗎?

室友跑去打工了﹐還有的說要到圖書館找資料﹐屋子裡只剩我一個人﹐想裝死不開門都不行。

我一臉不爽地打開大門。

是滿臉涕淚縱橫的小婷。

「小婷?妳怎麼啦?怎麼在哭啊?誰欺負妳啦?」怪了﹐這小魔王平常不欺負人已經謝天謝地了﹐誰那麼大本事能惹哭她啊?

小婷沒說話﹐只是抽抽搭搭哭得稀裡嘩啦的。

「怎麼了?有事跟姐姐說啊!妳爸媽呢?他們不在家嗎?」

「嗚...嗚...」小婷繼續哭——喂﹐小鬼﹐妳不知道大學生的期末考分秒必爭、時間寶貴嗎?可不可以有話直說啊?「我媽媽...媽媽...」

「妳媽媽怎麼啦?」

「媽媽她一直煮飯...要我吃她煮的飯...」

吃飯不好嗎?

小鬼妳欠扁哦!我們大學生有時候忙到空煮東西吃﹐有泡麵都算好命了﹐妳有媽媽幫妳煮飯還挑?

「妳媽媽媽幫妳煮飯、妳就吃啊!」

「嗚...我...我不想吃。」小婷越哭越大聲了:「他們從日本回來...就一直要我吃飯...嗚...爸爸還一直要我給他抱...嗚...姐姐妳幫幫我...」

這小鬼語無倫次﹐是發瘋了嗎?

有爸媽煮飯給她吃、抱她疼她還要哭?現在的小孩都這麼人在福中不知福嗎?

我脫下額上的「必勝」布條﹐牽著小婷的手進她們家。

哇靠﹐這王伯母是在家裡煮大便哦?怎麼臭成這樣?

難怪小婷不想吃到哭著來找我。這種東西我看拿去救濟流浪漢都會被唾棄吧?

「王伯伯?王伯母?」屋子裡很暗﹐窗帘沒開﹐有抹暗黃色的煙從廚房裡飄出來——唔﹐黃色的氣體﹐難道真的是大便?我生化唸了三年﹐實驗室裡什麼可怕的化學原料沒接觸過?阿摩尼亞大概都比它好聞。

「是誰啊?」王伯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我是隔壁的胡小姐啦!小婷剛剛跑到我們那邊...王伯母﹐妳在煮什麼東西啊?」這麼臭的東西﹐超過我對正常地球化學物質的認知。

「我在煮小婷的晚飯啊!」王伯母隔著廚房的門回答。「是小婷最喜歡吃的東西哦!小婷妳等等哦﹐馬上就可以開飯了!」王伯伯的聲音也透過廚房的門傳來:「我們去日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婷了!現在回來了﹐當然要幫小婷好好補一下囉!」

嘩﹐這麼臭的東西﹐我寧可營養不良也不要用它來補!

「姐姐...」小婷跟在我身邊可憐兮兮的。

「幹嘛?」我偷偷推開廚房的門﹐想瞄一眼究竟是什麼東西能比我平常做實驗的化學藥品還臭的?據說下一波的世界大戰主打是生化武器﹐照這種驚人的臭氣指數﹐說不定還可以用它來提煉最新品種的生化武器咧!

「這是警察伯伯給我的剪報...」小婷將什麼東西遞到我面前﹐我沒注意。

廚房的門打開﹐我看到了兩個站在爐檯前的白骨。

骨頭﹐還有零星的﹐爛得面目全非的肉末垂在白骨上。

只剩下殘渣般的碎末肉塊無力地吊在白裡透灰的骨頭上﹐臉上的沒有眼睛﹐只有兩個好深的凹洞、鼻子的位置是平的﹐骷骨上露出兩個應該是鼻孔的黑洞﹐整張臉上唯一有肉的地方僅剩下額頭﹐但那殘餘的肌肉像是被融化了似的只是掛在前額的骨架上。

他們身上唯一剩下肉塊的地方應該也撐不了許久﹐因為我看到無數隻白色的蛆蟲不斷在那些僅存的肉身上蠕動;我幾乎能看到這些白色的蛆蟲在繁殖﹐它們不斷地從爛肉裡鑽出來﹐我仿彿還能聽到它們啃噬著那些黑黃色的肉的聲音﹐「滋——斯——滋——滋——」

我看到小婷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剪報﹐日期是張伯伯他們還在日本的時候﹐標題上寫著:「台籍張姓夫婦旅日途中慘遭強盜入侵旅社殺害﹐死者遺體行蹤成謎。」接著副標題上的句子更讓人心驚:「盜匪落網堅稱不曾移動屍體﹐短短十二小時屍體消失不見﹐警方陷入困境。」

「我們在日本不放心小婷﹐怕她餓肚子﹐所以特地回來煮飯給小婷吃...」白骨中身形較矮小的發出王伯母的聲音。她轉過頭﹐用她臉上那對黑得可怕的洞「看」著我。她一轉頭﹐我見到左邊的那個洞中還鑽出了一隻白色的蛆﹐順勢滑落到她的下巴上。

「王伯母」用那只剩下白骨的手緊握著鍋鏟翻動鍋中的食物。

「小婷﹐爸爸媽媽真的好擔心妳哦。」另一架白骨、聽聲音應該是「王伯伯」﹐也開口了。

「胡小姐﹐我還沒謝謝妳前陣子照顧小婷呢!留下來吃頓便飯吧!」王伯母一揮手﹐一隻肥大的蛆蟲「波」的一聲從她的手臂上飛了出來﹐啪的一聲掉落在我面前。

蛆蟲在地上掙扎著爬動﹐我好像還能看到它的身上沾了「王伯母」的些許肉末﹐很大塊﹐已經發黑的幾乎腐爛的肉。

「怎麼掉了呢?好可惜哦。」一旁看到的「王伯伯」彎下腰﹐撿起半個巴掌大的肉塊﹐連同蛆蟲一起順手丟進了炒鍋裡:「一起煮來吃了吧!小婷一定會喜歡的!胡小姐﹐妳就別客氣了、一起便飯吧!」

炒鍋裡發出一陣辟啪亂響的油爆聲﹐一陣更刺鼻的詭異味道傳來。

我終於弄清楚這滿屋子的臭氣熏天從何而來了。

而對於「王伯伯」的問題﹐我只能以我畢生的力氣﹐發出一陣巨大的尖叫做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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