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當每一個朋友都向我推薦最新的蝙蝠俠電影的時候﹐向來不怎麼喜歡看英雄動作片的我很遲疑﹐而當時我想的是：幾歲啦､蝙蝠俠有啥好看的啊？！？！

然後﹐每個禮拜我翻開報紙﹐就看到《黑暗騎士》的票房突破新高､創新記錄等云云﹐然後﹐身邊的瘋狂友人們居然看過《黑暗騎士》的電影版之後開始組團到IMAX看3D版．．．

直到昨天﹐我動搖了﹐被最後一位跟我一樣還沒看《黑暗騎士》的友人拉去看了這部電影。

所以我被問到了﹐蝙蝠俠的電影好不好看？

好看﹐很好看﹐但蝙蝠俠並不是整個《黑暗騎士》的精華。

真的﹐蝙蝠俠的電影﹐居然重點不是蝙蝠俠﹐喧賓奪主到這種程度的故事﹐居然還會這麼好看﹐這部電影實在有些古怪門道。(看﹐連電影的名字都不叫《蝙蝠俠》而叫《黑暗騎士》了。)

那麼﹐這部《蝙蝠俠之黑暗騎士》的主角是誰？我想﹐無庸至疑的﹐是小丑。

希斯萊傑所飾演的小丑。

有人說﹐這部《黑暗騎士》是向希斯萊傑致敬的電影；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改成：看希斯萊傑的演出是觀眾向這位已故的天才演員致敬的方式﹐而《黑暗騎士》是希斯萊傑向小丑這個角色致敬的演出！

整部電影最精華的所在﹐的的確確是在小丑這個角色身上。

瘋狂､變態､神經質､工於心計､遊戲人間､殘忍､可怕､暴力､聰明､嬌傲､有著黑暗不為人知的過去､憤世嫉俗､不受常理道德約束．．．集這麼多恐怖的特質在個性裡﹐這種扭曲而矛盾的個性﹐正是小丑的寫照。試想﹐而這樣一個反派角色有多難演？而老牌影帝傑克尼可森在舊版蝙蝠俠中的小丑印象又深植人心﹐(觀眾有一個很奇怪的心態﹐原版的是最好的﹐即使有人後來居上﹐但先入為主的觀念上大家還是覺得最初的是最好的。)希斯萊傑在接這個角色的時候應該是揹負了極大的壓力的。但希斯扮演了一個屬於他詮釋下的小丑——而他徹底地成功了。

從電影一開始﹐是小丑設計的一樁瘋狂搶暗案。小丑利用下屬的不信任﹐讓手下的搶匪互相殘殺﹐最後自己拿了搶來的贓款乘坐學校巴士揚長而去——電影中小丑喜歡坐學校巴士的設計是我覺得十分諷刺的﹐試想﹐一個極端變態的殺人狂﹐居然混跡在純真可愛的孩童所乘坐的學校巴士裡進行他的恐怖瘋狂計劃﹐光是想的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這是希斯萊傑的小丑的變態神情之一)



在電影中的小丑﹐最讓我為止驚艷的﹐是兩個橋段。第一名深植我心的﹐應該就是小丑在和白色騎士哈維見面後引爆醫院﹐小丑穿著白色純潔的護士裝﹐以扭曲歪斜的步伐一路走一路按炸彈的控制紐。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炸彈沒有完全引爆﹐居然還用一個的「奇怪怎麼會這樣」的莫明其妙的表情回頭看了看﹐之後很「無辜」地又按了幾下控制紐﹐之後還被爆炸聲「嚇到」的模樣﹐十足的變態､讓人不寒而慄。

另一經典橋段就是小丑載監獄裡被蝙蝠俠痛毆﹐(沒錯﹐代表正義一方的蝙蝠俠也會挾怨以報､毆打犯人)當時小丑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還不斷神經兮兮的狂笑﹐而且被打得越厲害､居然還笑得越開心——除了變態﹐果真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了！(上圖)最後這位小丑居然還能變態到用一個諂媚撒嬌到噁心的表情､說出《征服情海》中的經典愛情名句「You complete me」來激怒蝙蝠俠；如此心理扭曲喪心病狂的變態邪惡﹐著實讓人看得起雞皮疙瘩啊！



除去希斯萊傑演活的小丑﹐在劇情和內容的深度上﹐這部《黑暗騎士》也可算是同類卡漫電影改編的一絕。

在一般的認知裡﹐英雄式的卡通漫畫中的主角﹐通常是充斥著不合邏輯的正義感､並且能在萬難的環境下排除所有的堅險考驗﹐最終獲得最後的光榮勝利的。

但這部《黑暗騎士》沒有。

故事中的白色騎士哈維在所愛的女主角雷秋(同時也是蝙蝠俠所喜愛的女人)被小丑殺害後､自己慘遭毀容﹐原本光明正義的本性被小丑輕易入侵挑撥﹐隨之投向黑暗邪惡的懷抱﹐成為之後蝙蝠俠的敵人兩面人。(正義派一敗)

而故事的女主角﹐蝙蝠俠和哈維所同時深愛的雷秋﹐則是在小丑的陷害和玩弄下被殺害——而更可悲的是﹐原本蝙蝠俠是真的打算犧牲好友兼正義使者的哈維來救雷秋的；只是當時大家都被小丑擺了一道。(雷秋犧牲､蝙蝠俠被證明了自私並且重色輕友﹐算兩票；正義派兩敗)

而蝙蝠俠在故事的最終﹐為了不讓哈維的正義使者和白死騎士的聲明被玷污﹐決定犧牲自己遁入黑暗﹐化身為黑夜的蝙蝠使者､黑暗騎士。(電影名字的由來？)而且最後小丑大獲全勝﹐高譚市的罪惡根源未除､正義的使者們不是喪命就是倒戈﹐唯一繼續留下來賣命的卻不被諒解﹐連原本被大家崇尚的蝙蝠俠印記都被打破銷毀。(正義派慘敗)

種種看來﹐其實在這部《黑暗騎士》裡﹐正義一方根本是兵敗如山倒﹐沒贏過一場。

更值得一提的﹐是小丑在戲中對人性的陰暗面的操控如此精準。在打劫銀行的時候他利用了手下的不信任心﹐導致一群搶匪自己窩裡反﹐自相殘殺剷除所有的走狗﹐省了小丑親自出馬動手滅口。而在囚禁哈維和雷秋的時候﹐小丑將蝙蝠俠和所有人耍的團團轉﹐不但到了最後讓蝙蝠俠救錯人﹐更成功地落實了他信仰中人性必存的黑暗面。而在輪船炸彈的安排裡﹐小丑更是利用了人性中的恐懼不暗和搖擺不定的基本求生意志﹐打算讓兩條船上無法溝通的兩群人相互引爆。雖然在電影的最後兩隻船上的乘客居然出乎意料地同時不引爆對方的船支﹐但想來這是編劇導演所刻意安排的﹐讓這部電影至少能有一些正面意義的橋段。



整部英雄片裡唯一的贏家只有一個﹐那就是小丑。

他證明的人性被隱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黑暗和邪惡﹐更落實了他的理念和信仰。

套一句片中哈維的台詞﹐「You either die a hero､or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self become a villian。」(耐人尋味卻又真切到讓人心痛的一段話﹐很難翻譯﹐我在網路上找了好幾個版本的翻譯﹐沒一個將這句話翻到入味的。)

到了電影的最後﹐我幾乎說不出來究竟遭受到這樣扭曲誤解﹐失去了所有卻依然擁有堅定信仰､這樣的蝙蝠俠﹐他是Hero還是Villian？而全盤大勝一路將正派人物玩弄於鼓掌之間打得豪無招架之力的病態小丑﹐他是villian嗎？如果以邪不勝正的道德規律來說的話﹐他才應該是故事中的「hero」﹐不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或許我們也該獲得宛如小丑的那句口頭禪﹐「Why So Serious？」

當命運如此荒謬﹐而黑暗的末路不可逆轉。

Why so seri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