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男人為什麼喜歡看電視？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和姊妹淘們許久﹐始終是個未解的謎團。

這或許就像男人總是好奇﹐女人為什麼喜歡逛街血拼一樣。

仿彿與生俱來的本能﹐向日葵興喜朝陽､蘭花生長於陰暗幽谷之中﹐天性的偏好喜歡﹐沒道理可循。

我的男人也是個電視迷。

和他在一起兩年半了﹐除了電視我幾乎找不到他還有什麼其他的嗜好。

每天下班回家﹐他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澡換衣服﹐而是先把客廳裡的電視打開。也不是說他有什麼非看不可的節目﹐但他似乎就一等要聽到電視機裡發出聲音､出現光亮。

事實上﹐新聞裡出現的執政黨是國民黨還是民進黨﹐誰貪污誰政績爛誰又和誰口水戰他不在乎﹐郭台銘和誰交往林志玲究竟有沒有要結婚也跟他沒關係﹐就連男人最喜歡的運動﹐究竟王建民的輸贏或美國NBA的冠軍是誰他也沒太多的熱情。

他只是喜歡看電視；喜歡見到那個小黑盒子裡出現晃動的人影﹐喜歡聽到電視機中傳來雜遝紛亂的聲響。

我猜那是安全感的一種。

或許有這些來自外界的聲響﹐會讓他感到舒適安逸。

我不懂﹐不過也隨他。

有時候他會在電視機前面睡著﹐一覺到天亮。

說實話﹐我們家的沙發睡起來不太舒服﹐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在那張破沙發上睡一晚。

昨天他又在電視機前坐了一個晚上。

我一個人睡在房間裡﹐一個晚上我都聽到客廳裡的電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聲浪﹐還有他一面看電視一面笑的聲音。

哪有這麼好笑啊？

被吵了一個晚上﹐一早起床我有點心情不佳。

我臭著臉走出房門看到這個死鬼居然還坐在電視機前面﹐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電視看﹐看得嘴巴都張開了﹐幾乎就要流下口水來。

「喂﹐你很吵耶！」我雙手插腰﹐像隻母老虎似的興師問罪。

「哈哈哈哈．．．」這個死人﹐居然我說話的時候用大笑來回答我？

這電視這麼大的媚力﹐你幹嘛不去跟電視睡算了？跟我在一起幹啥？我忍下要提出分手的念頭﹐耐著性子問：「我在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啊？」

「哈哈哈哈．．．」電視裡又傳來一陣哄笑聲﹐他隨著電視裡的聲響也開始大笑了出來。

簡直氣死人。

我氣得回到房間裡換了衣服連妝也沒畫就甩門出去了。

我怎麼會跟個這種男人在一起啊？

氣了我一整天﹐連中飯也沒吃﹐回家的時候連胃都在痛。

一回到家﹐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子裡熱鬧得很﹐又是音樂又是人說話的聲音；搞啥？趁我上班在家開轟趴派對嗎？

打開門﹐結果是一屋子的空蕩﹐客廳裡電視的光線閃呀閃﹐那死人居然還在看電視？！

「你怎麼還在看電視啊？你今天沒去上班嗎？」我忍不住歇斯底裡地叫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笑？這有什麼好笑啊？

我氣得衝到電視機前面﹐啪地一聲關了電視。

「我在說話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看電視？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

他還是目不轉睛盯著螢幕上漆黑一片的電視﹐一面看一面笑。

這．．．他到底在笑什麼？

我一氣之下把電視插頭都拔了下來。

看﹐你再看啊！沒電源我看你還能笑出什麼名堂來！

「哈哈哈哈——」

這樣也能笑得出來？

「喂！你沒事吧？喂？」我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揮揮手﹐他的眼珠仍盯著電視瞧﹐仿彿根本沒見到我的存在。

「哈哈哈哈——」

「你．．．你到底在笑什麼？」我覺得背後開始冒冷汗。「你回答我﹐喂！」

他還是不斷地在笑﹐仿彿可以就這樣笑到地老天荒。

電視上沒螢幕﹐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求求你回答我好嗎？你不要這樣﹐我．．．我會怕．．．」

他突然止住笑﹐轉過頭看看著我。

然後﹐他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就像是從冰櫃裡剛拿出來的一樣﹐而他眼中空洞冰冷的目光﹐幾乎讓我顫抖。

他拉著我的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妳看﹐看電視．．．電視﹐真的很好看．．．」

我回頭﹐已經被拔掉電源､一片漆黑的螢幕上﹐忽然出現了一簇跳動的光亮。

「哈哈哈哈．．．」他又開始笑﹐而我﹐居然也隨著他的笑聲﹐開始跟著笑出聲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