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今年初﹐因為工作的關係﹐我搬到台北縣的新家。一房一廳﹐一個衛浴設備﹐廚房和餐廳是連在一起的﹐面積不大。

剛搬到這間公寓的時候﹐我真的差點以為自己是變態。

我住在五樓的A座﹐隔壁B座住了一名女孩﹐根據我多日的觀察﹐女孩自己一人獨居﹐平時在屋子裡女孩很安靜﹐也很少有朋友或閑雜人等進出。

女孩似乎有個男朋友﹐因為偶爾﹐我會看到有時候女孩和一個男人回家。

會知道這些﹐是因為．．．說來慚愧﹐是因為在我房間的角落﹐牆壁上有個大約比半個手掌還要小一點的洞口﹐正好在我床邊的位置﹐透過洞口我正好可以看到隔壁女孩的房間。

洞口雖然不大､位置也不好﹐我必須整個人平躺在床上﹐整張臉貼到牆壁上﹐才能將一隻眼睛湊到洞口﹐透過一隻眼睛的角度才能看到牆壁另一端的房間裡的情景。

我時常透過床邊的這個洞口﹐偷偷觀察女孩的生活作息。

也不知道女孩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牆角邊有這樣的一個洞；不過我猜她沒注意到﹐因為洞口的位置正好是她梳妝檯的旁邊﹐大約離地二､三尺的距離。

原本牆壁上有個洞﹐是個應該儘快搞定的問題﹐但但我絕對沒想到﹐原來這種建築上確確缺失還有這種用途：在洞裡窺視隔壁鄰居——像個偷窺狂。

偷窺著女孩在自己家裡進出﹐我逐漸摸熟悉了﹐女孩的日常生活是怎麼樣的？

她回到家﹐換衣服——在洞孔中看到女孩有一頭飄逸漯蠷v﹐身材隱約還真不賴﹐我看著女孩誘人的胴體赤裸裸地呈現在面前的情景﹐柔順光澤的髮絲在身後飄揚著。有時候她會在換衣服時轉開音響﹐聽到喜歡的歌曲她還在房間裡跳一曲舞﹐更偶爾﹐她會在褪去衣衫之後撫摸過自己的全身肌膚､甚至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我吞了口口水﹐整個身軀忍不住隨著女孩身體的律動搖晃了起來。

無比的興奮。

女孩有時候會在晚上和一名陌生男子聯袂回家。

在洞口裡我偷窺到﹐女孩和男人在房間裡的情景。

他是如何地親吻女孩､他如何摸過女孩的身體､他如何愛撫著女孩､他如何脫光女孩的衣物﹐更時常﹐我會看到他們交媾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看到這裡其實我應該停下﹐但這種生香活色的live版A片﹐還真是不看白不看。更何況﹐在這洞裡偷窺﹐除了有影片看､還有現場音效﹐這種讓人血脈賁張的現場秀﹐看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過癮。

我覺得自己真的快變成變態了。


***


新的工作不理想﹐新老闆和我不搭嘎﹐舊公司又回不去。

年底老闆終於痛定思痛決定炒我魷魚讓我回家吃自己。

整理好辦公桌裡的東西﹐我捧著紙箱回到家﹐經過巷口的7-Eleven的時候還買了十幾包泡麵。

我回到家﹐拆開泡麵﹐在鍋裡煮了三分鐘､順便下了顆蛋。

我捧著泡麵﹐突發奇想地又湊到床頭的洞口偷窺隔壁的女孩。這一次﹐通過洞口﹐我只看到一片黑漆嘛烏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大概女孩還沒回來吧！冬天的節氣天黑的早﹐晚上七點如果不開燈﹐整個屋子裡會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一整個晚上﹐我注意聽隔壁的動靜﹐沒聽到女孩回家或出去的聲響。我不是趴在床尾從洞中窺視隔壁的狀況﹐發現隔壁一整個晚上沒開燈。

我迷迷糊糊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習慣性地在平時上班的起床時間七點半自動醒來。我從床上跳下來揉了揉雙眼﹐這才想到從昨天開始我已經被炒了､根本不必擔心上班的問題。

到廁所刷完牙洗完臉﹐想想左右無事﹐我還是回到床上窩著。翻來復去了老半天﹐想睡個回籠覺﹐結果當然是根本睡不著。我找不到更好的娛樂﹐最後還是回到牆角的洞口偷窺隔壁。

奇怪﹐大白天的﹐怎麼從洞口看出去﹐女孩的房間裡還是一片漆黑？我轉了轉眼珠﹐左右看了看四週﹐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有黑濛濛的一片。看這情勢﹐似乎是女孩在洞口的位置放了什麼東西；難道她移動了梳妝檯？還是搬了個什麼新傢具放在這個位置？我將耳朵湊到洞口聆聽﹐聽不到什麼聲響﹐也不知道女孩究竟是否在家。

一連過了幾天﹐我不死心地每天對著洞口看呀看﹐看得累了還會整個眼睛湊在洞口就睡著了。幾天下來﹐女孩的房間裡沒有絲毫聲響或動靜﹐我從洞口窺視出去﹐也只是看到那一片黑漆麻烏的不知名物體擋住我窺視隔壁的全部視線。

歲末時節﹐莫非女孩出去旅行了？

想到如果女孩這一陣子不在﹐我的日子沒了可以偷窺的對象﹐無聊的生活該如何打發？

這一天我終於按奈不住好奇心﹐跟樓下鄰居借了根棍子﹐正好趁著女孩不在﹐從洞口伸根棍子過去看看究竟擋在洞口的是什麼東西。

棍子觸碰到什麼東西﹐軟軟的﹐我推了推棍子﹐那東西搖晃了一下﹐似乎從牆壁上彈出去了一些﹐從那東西被推開的細縫間﹐屋子裡的光線可以穿透照進洞裡。

由這情況看來這應該只是掛在那裡東西。

既然被我輕輕一推就會晃動﹐應該是很輕的東西､體積不大﹐而且應該只是掛在牆上､或是倚靠在牆上的擺飾之類的。

鏡子？不對﹐鏡子應該比這個硬。畫像？應該也不是﹐這東西似乎更軟一些。根據我的猜測﹐這東西多半是布娃娃､衣服､布織品､或是掛毯之類的。

我揣側著﹐心中冀望著女孩快回來﹐甚至趕快把這牆上的東西移開。我整顆頭靠在牆上﹐眼睛還是不死心地貼著牆壁渴望著從洞口看到生天。睡夢中﹐我似乎看到女孩回到家､鼻頭似乎還聞到女孩身上傳來的馨香﹐幽幽地﹐從牆壁上的洞口傳來．．．

睡到一半﹐我突然聽到隔壁發出聲響。我驚醒﹐連忙湊著洞口看出去。洞口外還是一團漆黑﹐但女孩家裡似乎來了很多人﹐人聲雜遝﹐聽聲音大多是男性﹐腳步很沉重﹐而且嗓門不小。

不同的人聲陸續進入女孩房間﹐況且洞口那討厭的東西又檔著我的視線讓我啥也瞧不見。我忍不住好奇心﹐從床上跳起來﹐簡便地穿戴整齊﹐索性走到客廳拉開大門看看隔壁究竟來了些什麼人。

只看到左鄰右舍全聚集在女孩門口﹐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真可憐啊．．．」「好年輕的女孩。」「平常看她乖乖巧巧的﹐怎麼就．．．」「知不知道是誰幹的？」我沒仔細聽這些三姑六婆的耳語﹐只是排開眾人﹐走進女孩家裡。

女孩家裡很乾淨﹐傢具不多﹐陳設很整齊。我走到女孩房間﹐女孩房間裡似乎湧進了很多人﹐看身影似乎是警政人員。我探頭進去﹐一屋子的警察。警察以好奇的眼光看著我﹐我回視著他們。他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我不管﹐我固執關心的只有一件事﹐究竟擋在那個洞口讓我看不見女孩房間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我一眼就找到和我房間相鄰的牆壁﹐牆角的位置﹐離地兩三公尺的地方﹐女孩的梳妝檯旁邊．．．

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被掛在牆上﹐牆上釘了跟長釘子﹐頭顱上一頭長髮自來頭頂打了個結﹐就這樣將頭顱吊在牆上﹐似乎還在左右晃動著。

看那模糊不清的臉﹐我直覺那是女孩的頭。

警方蒐證指出﹐兇手是女孩的男朋友。他將女孩殺死後､將她的頭砍了下來﹐接著將那頭掛在牆上。

我想到前兩天從洞口偷窺時﹐看到的一片漆黑——原來那是女孩的頭髮。

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居然還用棍子戳過這顆吊在牆上的頭。

一想起我用棍子戳它､它掛在牆上晃動､搖搖欲墜的模樣；還有我居然就這樣﹐整個人靠在牆邊﹐眼睛對著這個洞口﹐就在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外看著一顆死人頭顱﹐幻想著女孩身上的香味入眠﹐我就覺得呼吸困難．．．

第二天﹐我請水泥匠來﹐把牆壁上的那個洞口﹐死死地密封了起來。

我發誓﹐再也不會偷窺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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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第一篇﹐照慣例﹐還是來個詭異一點的吧。
希望今年的文章會讓大家看得更高興哦！
祝大家新年快樂！^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