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文選

因為最近心情不好﹐所以知道我愛看文學雜誌的朋友特別買了二月的《皇冠》雜誌來「安慰」我。(大~心)

沒想到心情蕩到谷底的時候我的閱讀速度居然會發出強大馬力﹐一天之內把所有的散文小說和推薦文章看完､之後居然才花兩天﹐就把這部十二萬字的小說《靛眼傳奇》給看完了！(佩服我自己啊！^o^)

看故事之前﹐秉持著我個人一貫的行事作風﹐我會先看作者簡介､或是作者的話､推薦序之類的。看到雜誌中的作者專訪﹐忍不住讓我感嘆再三：作者李瑋涵﹐居然是1985年出生的女孩——難怪人說英雄出少年啊！事實上﹐李瑋涵的前一部作品《希望之石》﹐我曾經看過一半﹐但也僅限於一半﹐因為故事的敘述有些太過混亂﹐一下現實一下虛幻﹐跳來跳去的讓我覺得很難消化﹐所以看到一半就擱下了。

但是看著這部作者的最新作品﹐又讓我對這位聰穎早慧的青年作家﹐越來越佩服了。

比較起上一部略嫌不太純熟的作品﹐這部《靛眼傳奇》﹐無論在文字的運用､寫作的風格上﹐都顯得十分成熟穩健﹐看得出作者用心的程度。

先要談談這部小說的書名：《靛眼傳奇》。據說這本小說﹐原名好像叫《歸去來兮》——這是在皇冠網站上看到當年入圍作品的列表知道的——我個人比較喜歡《歸去來兮》這個名字﹐雖然這個名字顯得有些刻意﹐而《靛眼傳奇》似乎比較符合原始劇情﹐但我始終喜歡《歸去來兮》這個聽起來比較有點文藝氣息的名字。

剛開始看這個故事的時候﹐其實我是覺得有些悶悶的。

步調有些緩慢﹐從女主角汝音的「閨怨」﹐到丈夫陽夫的出征﹐那是一種屬於亂世的悲哀﹐而身為將軍的妻子﹐汝音所要承受的壓力﹐更是非常人所能理解的。

但作者在一開始﹐並沒有將這種「閨怨」的氛圍掌握得太完整﹐而使得整體的感覺顯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只知道汝音並不快樂﹐但始終覺得她的不快樂有些虛渺﹐感覺很不舒服。

再加上﹐因為我一直以為這是一部以中國歷史為背景的故事﹐所以一開始﹐我納悶了好久；中國歷史上﹐怎麼會有這些「靛國」､「紅坵」之類沒聽過名字的國家啊？一直到大概第三章﹐當那位名叫「黑暗」的神秘女子出現在汝音的夢中﹐我才恍然大悟：哦﹐原來這是一個奇幻故事啊！(應該說是我自己頭腦混亂才搞不清楚．．．^^b)

真正感到故事的節奏感的﹐的確是在第三章才開始。當汝音和亞兒遭逢大難﹐戰爭的殘酷､亂世兒女的悲哀﹐才真正在讀者面前展現出來。

而也是在第三章﹐故事中那位「超級大帥哥」懷沙﹐才開始有表現﹐逐漸讓讀者認識到他的許多迷人特質。

之後的故事﹐環繞在逃難和紛亂中。

一路上的驚心動魄､旅途上的離散與漂泊﹐在每一個停泊的旅站﹐汝音和陽夫逐步遇見顛沛流離的遺民﹐和狼煙四起的戰爭所帶來的荒涼。

知道陽夫與懷沙的分歧﹐故事才算真正的進入高潮。(不過這一段似乎有些誇張﹐應該沒必要決裂到用箭射人的地步吧？我個人是認為﹐畢竟兩人之間沒有那麼深厚的恩義關係﹐因此如果用斷箭來顯示恩斷義絕的決心﹐應該就已經夠了吧？)

之後﹐陽夫決意擁兵自立﹐但敵軍勢如破竹﹐連續失守的城池﹐無可挽救的國勢。

而始終伴隨在陽夫身邊的汝音﹐真正地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也讓她明白了﹐身在這樣的戰亂中﹐渺小如她﹐甚至懷沙或陽夫﹐是多麼的無力﹐多麼的無可奈何。

整體上來說﹐作者在文字和劇情的處理在水準上來說很整齊﹐不會出現參差不齊落差太大的狀況。

因為是奇幻作品﹐所以作者在其中穿插了許多類似魔法和魔幻的橋段﹐譬如說從一開始就出現､那宛若鬼魅般令人不寒而慄的神秘力量黑暗——光是她出現﹐不必到最後她和陽夫定下的契約﹐就足以讓人不舒服到了極點。直到後來當陽夫獲得了強大的法力﹐可以自由地變幻為各行各色的神獸以達成心目中的目標﹐對於喜歡奇幻冒險的讀者﹐絕對是值回票價的。

整個故事的重心﹐是一直環繞在「戰爭」這個主題上的。

哀涼滄桑的戰爭﹐每一處的煙硝瀰漫中﹐我們看到的﹐總是流民和戰士的傷和痛。這麼悲壯甚至雄偉的筆觸﹐實在很難想見它竟是出自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年輕女性之手。(還記得上一屆皇冠大眾小說入圍的《地獄門》﹐這麼血腥暴力的男性筆鋒﹐竟也是出自美女作家成英姝的筆下﹐這年頭的女性作家﹐實力和超乎常人想像的創作力實在讓人不容小覷啊！)

亂世兒女的無奈､亂世兒女的傷痛﹐在這樣一個背景的襯托下﹐更顯得深刻。

而最耐人尋味的﹐是整個故事的觀點﹐竟然是那名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汝音所帶出來的。

這麼一場亂世之戰﹐即便殺得血流成河屍骸遍野﹐應該也是和汝音這個柔弱美麗的將軍夫人無關的。但事實上﹐卻是因為汝音的存在﹐也是因汝音的堅強和毅力﹐這個故事﹐故事中的人物﹐如陽夫､懷沙､章莪﹐甚至戰亂中的流民﹐才有了走下去的意義。

也因此﹐汝音成為了整個故事的主軸﹐也就顯得理所當然了。

事實上﹐我並不喜歡故事中的陽夫。

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對這名應該是梟勇善戰胸懷大計甚至是頗有英雄氣概的男主角﹐我就是談不上喜歡。或許是因為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透﹐為什麼他必須要用「叛亂」這麼消極的手法﹐來實現他復國的理念？更令人無法苟同的是﹐他為了這麼固執的一個理由﹐而答應將自己的心臟貢獻給黑暗(最後大家還發現﹐即使他不犧牲﹐遺民還是可以得救——更顯得他的犧牲顯得有些愚昧)。

真的比較起來﹐還是那位充滿了陽光性質､雖然背叛了靛國﹐卻始終不忘自己和陽夫､和汝音的相識之情的懷沙；因為他的開朗﹐因為他的體貼﹐因為他的溫柔﹐也因為他那無可耐何的背哀﹐而使得這個蒼涼的悲劇性故事平添了幾分希望和溫暖。

我喜歡故事中汝音在發現陽夫的秘密之後﹐她在水中呼喊著陽夫﹐懷抱著傷痕累 累且已經變成大鳥的丈夫﹐而她只是重複地呼喊著﹐「回家」。

家﹐早已家破人亡的她們﹐又何處是家？

這一段的劇情﹐也呼應著最終章﹐當汝音招著陽夫的魂﹐為了牽引他的魂魄回家﹐而在荒野中哭泣著､悲哀地召喚著。

家﹐如此地呼喚著他們﹐卻又那麼地遙不可及。

歸去﹐一切都結束了。戰爭結束了﹐陽夫和汝音的故事結束了﹐而看完這個故事的我們﹐卻還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