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他一輩子的夢想﹐就是天涯海角地去流浪。

 

就像那首張雨生寫得歌﹐「揹上行囊我要去遠遠方」﹐就一個背包一張機票﹐一個人﹐將自己放逐到遙遠的所在﹐像電影小說中被柔焦淡化過後﹐在海天一線上﹐翱翔飛過的孤鷹。

 

他說﹐家只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枷鎖﹐為了局限我們的行動空間而存在的。

 

如果有一個在地圖上不動﹐永遠停留的家﹐讓我們有義務每天回去﹐那不成了一種約制﹐一個牢牢綁緊我們的桎梧。

 

他不是在宇宙中漂流追尋心目中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而漂流的小王子﹐他只是想漂泊﹐想流浪﹐孤單一個人﹐漂鳥。

 

我問他﹐那麼感情呢?難道你不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是你愛也愛著你的﹐不論是戀人是家人﹐而她永遠守候在那裡﹐當你寂寞當你需要有人陪伴了﹐你永遠可以在一個地方找到她﹐那個你們共同的家。

 

他總相信﹐不論友情或愛情﹐都可以不斷更新﹐甚至比微軟視窗的更新更迅捷快速﹐況且﹐這個世界那麼大﹐城市太喧嚷雜遝﹐哪怕找不到陪伴的人?

 

這個世紀﹐我們太習慣了擁擠熱鬧的城市﹐沒有家人﹐沒有那個在心底永遠愛著你的戀人﹐我們也可以不斷在人群中尋找新的朋友﹑新的愛情﹐短暫地﹐露水可以是愛情﹐當然也可以是友誼。

 

於是我們都在不斷尋找﹐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人到下一個人﹐每個地方的風景不一樣﹐每個人身上的體溫不相同﹐地球的溫度每年在上昇﹐誰說我們一定要回到懷抱裡那永不變更的恆溫?

 

我們的身體在流浪﹐我們的心靈在飄搖﹐家﹐變成一個物化後的名詞﹐一間房子﹐一個休憩的據點﹐身理上我們可以在這間屋子裡﹐鎖上門﹐安心睡著不怕風雨﹐或許不會有人破門而入傷害我們。但是第二天﹐休息夠了的我們﹐天尚未破曉﹐心已經飛離這房間﹐到下一個未知遊走冒險。

 

那間被我們稱之為「家」的房子永遠停駐在那裡﹐但房子裡永遠是空的﹐沒有聲音﹐沒有燈光﹐沒有溫度﹐前院裡只剩下雜草叢生的荒涼﹐屋子裡沒有一個人﹐更沒有盼望著你回家的愛和期待。

 

朋友問我﹐難道「家」這個名詞﹐不就是被美化後的「一間房子」的代名詞嗎?

 

我想﹐如果一間房子﹐當它有如靜物畫一般矗立在畫布上那個定點上﹐它或許僅是一間房子。

 

但是當一間房子裡﹐有一個人﹐有那個我愛並也愛著我的人﹐有著不變的溫度﹐有足以容納我們整個人整顆心的空間﹐也有著我們知道永遠不會離開的守候﹐和對我們不變迭的期待﹐那這間房子就不再只是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一個家人﹐還有一份僅屬於我的愛與期待。

 

那是一個家﹐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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